我對英文一直很有興趣，有興趣的科目自然念得好，念得好就更有興趣，加上我喜歡看外文電影，之前的某一份工作又必須常常跟國外客戶接觸，耳濡目染，雖然沒有特別用心思，我的英文仍然算是相當好。
不上班之後，有點想趁這個機會順便念念英文，因此只要在跑馬燈上看到線上英文的廣告，都會點進去看看，登錄名字，順便做做測驗，看看自己是否寶刀未老。有些時候會有業務員打電話來問我要不要試讀，可我帶孩子時間有限，多半都無法參加。前幾天有某線上英文補習班的業務打電話給我，問我要不要試讀。我開宗明義就問她費用，因為坊間很多標榜「菁英英文」的補習班，費用都相當驚人，如果摳摳上差太多，我也不想浪費彼此時間。
「你怎麼一開始就問價錢？」業務員笑著說。
「沒呀！因為上次有另一家打電話問我，他問我一個月學英文的預算是多少，我說了之後，他就謝謝再見不連絡了。所以我想，我還是先說清楚好了，免得浪費你的時間。」我說。
業務員力勸我先試聽了再說，我想，我話都說明了，你還要嘗試，那我當然不客氣囉！於是就約定了晚上十點的時間，跟外籍老師對話。
試聽那天晚上，我把兒子騙睡了，就等在電腦旁，業務員非常盡責且認真的打電話來跟我確認連線的狀況，然後就跟外籍老師對話。老師非常年輕，二十五歲，LA人，到處旅行，現在旅行到台灣。談了十五分鐘，相談甚歡，但是過程中我不得不承認，我的專業的英文比起我的聊天英文實在好太多太多了。
聊完之後，老師下線，換業務員上線，時間已經是晚上十點十五分，我實在很佩服，怎麼現在英文補習做得這麼拼，竟然連晚上十點還有人在客戶訪談。
「你上得怎樣？」業務員問我。
「不錯呀！很有趣。」我說。
「符合你的需要嗎？」她說。
「還不錯啦！」我說。
「你打算一個星期安排幾天上英文呢？」她說。
「等一下。」我說：「我們都還沒有談到費用的部分，不知道你們的費用是怎樣？」
「你怎麼老是在問費用呢？」業務員笑著說。
「因為這很重要啊！」我說。
「那要看你的課程內容和上課的頻率決定。」她說。
「那大概是多少？」我說。
「其實我們公司有分期付款方式，每種方式都不太一樣。」她說。
「那我一次付清大概多少？」我打死不退。
業務員又嘰哩咕嚕講了一些關於不同的方案會有不同的安排種種之類的話。
「我不會用分期付款的方式，因為我覺得那是一種負債。」我直接打斷她：「如果以一個星期上兩堂課，一個月到底多少錢呢？」我說。
「兩年大概十三萬。」業務員終於說了。
「啊！」電腦前的我驚呆在原地：「好貴啊！」
「可是你要想，參加這個課程可以讓你的英文盡善盡美，怎麼會貴呢？」
「可是我覺得，要改善英文不需要那麼貴。」我說。
「你想想，有多少人出國只是為了學英文。」她說：「比起出國學英文，這個費用一點也不貴。」
我的心中點點點，花錢出國只為了念英文，那是有錢人家小孩才能做的事情，我們家境小康，我當年連托福GRE都沒去考，連出國留學的想法都沒有，只是為了怕花家裡太多錢，現在兩年要花十幾萬學英文？我老公要是知道可能會勒令我立刻回去上班―呷米不知道米價，錢那麼好賺麼？
「我想還是不要好了，那跟我的預算差太多了。」我說。
「那你的預算是多少？」業務員不死心。
「我不要說好了，因為實在差太多了，我怕你會覺得我在耍你。」我說。
「多少？你說說看吧！」業務員還在盧。
我掙扎了老半天，終於說：「我想，一個月的預算不會超過一千元吧！」我的心底暗暗OS，其實我的預算只有五百。
「什麼？」業務員狂叫了起來：「這差太多了啦！」
「我知道啊！所以我才一開始就問你價錢，如果差太多，就根本不要談了。」我說。
業務員似乎動了氣，她大概有點生氣自己跟我耗了那麼久結果我竟然是隻鐵公雞，或者因為我在新竹，講話又有點「氣質」，她把我誤認為在家閑閑美黛子沒事念英文殺時間好用來到紐約Sex & City之旅時血拼殺價用的貴婦了。
於是她開始批評我的英文。
「我們公司的方案可以讓你的英文達到盡善盡美，你看，你之前線上測驗的成績是十級，可這次試上老師給你評定的等級是九，表示你退步了。雖然老師判定你可以上十一等級的課，你的底子雖然不錯，可是如果你不趕快進修，可能會一直退步了。」
「我知道，可是我還是覺得太貴了。」我說：「我想我還是用別的方法進修好了。」說真的，當我發現最高等級是十二的時候，實在沒有那種動機和狂熱，在兩年花十幾萬只為讓自己升一級。
「你打算怎麼進修？」業務員有點語帶嘲笑：「看HBO，聽CNN嗎？你這樣聽，他們能夠矯正你的缺點嗎？」
「嗯。」我沉吟了起來，對於我的英文學習方式我還滿有自信的，至少我不需要花大錢到國外去學英文，或是兩年花個十幾萬才能夠到今天的程度，我有點想反駁她，但又想，我好像沒有必要到處去宣揚吧！
於是我用傻笑來回答：「大概不行吧！」
「那你要怎麼磨練自己的英文到十二呢？」業務員說：「我們的十二是相當於國外大學生的英文程度，不表示是完美喔！」
我在想，國外大學生的英文程度還不算完美，那要怎樣咧？我是明天要去主持英文脫口秀，還是要去報新聞咧？
「我其實並沒有一定要把英文弄到多麼好。」我說：「我只是希望有一個輕鬆的方法，讓我有機會能練習練習，不要忘記就好。」
業務員還是很氣：「我覺得你沒有搞清楚我們這套方案的價值。」
「我並沒有要否定你們方案的意思，我只能說，學英文對我而言priority並沒有高，所以我並不想花那麼多的資源去做這件事情。」我心平氣和的說。
後面又講了半天，我終於說服了業務員掛電話，時間是晚上十一點。
有一種挺可怕的感覺，要是我兒子不才，以後不只要進修英文，還要進修數學，還要進修物理，還要進修法文，而且每一科都是兩年十幾萬，那怎麼辦？
說笑歸說笑，英文很重要，沒錯，因為那是你跟老外交談時給別人的第一印象。可是我老在想，第一印象有那麼要命的重要嗎？你會因為一位公司老闆講台灣國語就覺得他很遜嗎？你會因為一個業務員講了一口很棒的中文就跟他買一個很爛的保險嗎？如果不會，那我們為什麼非得把英文搞到好像CNN的新聞播報員呢？
我在試上的時候無法盡情發揮，是因為我的辭彙都集中在專業英文部分，要是聊起天來，就會覺得不夠。可是，有人會花十幾萬只為了想跟老美聊天的時候聽起來很LA嗎？
想想看，從小到大，除了小學一年級的時候老師會幫你矯正國語的發音，後來有沒有再有人來告訴你，你這樣講話發音不優雅喔？所有後來的課程，都是來幫你累積你的知識，讓你在談話的時候更有料，至於說發音和口音，到底有沒有那麼大影響呢？
以往在跟國外客戶打交道，開會present都沒有問題，而且實在嚇嚇叫的利害，可是碰到聊天我就很頭大，因為國情不同，文化不同，大家玩的熟識的也都不同，就實在很難聊，這樣的差異跟我的英文好不好一點關係也沒有，而是我們缺乏共通話題。好比說，我的英文很好，可是跟一個沒有聽過周華健的老外聊周華健，就算我的英文實在棒到快瘋掉，那個沒有聽過周華健的老外恐怕還是會聽到睡著！
所以兩年花十幾萬學英文，能不能幫你補習美國文化呢？能不能教會你美國俚語呢？能不能教會你老美的童謠呢？如果不能，那跟聽CNN練聽力學發音有什麼不同呢？不過話又說回來了，有誰是錢太多花那麼多錢去學美國俚語的咧？
嗯。
不過，英文真的很重要，至少，學會英文，以後可以靠教英文賺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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