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剛好有個機會看到一個外師的上課。
我鮮少到別的老師的課堂上去,原因是,既然我自己也在教英文,
就覺得偷偷摸摸到別人的課室裡去觀摩,而沒有先告知徵求允許,
是一件滿沒禮貌的事情。
昨天是因緣際會,剛好在戶外碰到朋友,就在旁邊看了。
那是一堂外師帶孩子在外頭玩的生活英文課,
精力充沛的外師,從頭到尾都充滿了台詞,非常令我詫異的說個不停,
雖然說的台詞都很重複,不外是,某某某 it's your turn 之類的,
這麼簡單的台詞能夠不斷重複也實在是很辛苦。
不過好處是,孩子不需要發出太多聲音和意見,就可以讓課堂充滿了歡樂的氣氛。
看了半個小時大概都是這樣的情形,說真的,我有點震撼。
震撼的原因是,這讓我深深覺得慚愧,因為相較之下,
我在課堂上的話實在不算多,有時候問孩子們一個問題,孩子們在沉吟著的時候,
課堂上難免會充斥著一片令人尷尬的沉默。
為了讓孩子打破這樣的沉默,我會等待一會,
發現孩子沒有進一步的 output 的時候,給一點點提示,
然後再等待。
如果再沒有 output,就再給一點點提示,然後再等待。
所以相較之下,我的課堂空白的沉默好多,
我似乎花了太多的時間在等待小孩,而沒有用知識塞滿我的課堂。
所以如果把上課時老師說的字數,除以學費,
很明顯的,我的 words per NT dollar 的 cp 值實在不太高。
想到這裡,我就覺得,歐邁,我真的需要好好加強我的課室準備,
我應該要把我的課塞得更滿更滿,這樣才能對得起媽媽們付的學費。
可是不知道為什麼,在我的內心最深處,我不太願意這麼做。
想了一個晚上,然後,我做了一個決定,
我決定,我要繼續保持這種空白,更有甚者,我要讓這種空白的機會更多。
原因不是這樣對我而言比較省力省口水,而是 ...................
如果坊間都是這種由老師來塞滿課堂的課,
那,我更應該在我的課上給孩子空白,
因為那表示,我可能是少數願意給孩子更多空間去做思考,
給他們時間去醞釀他們的輸出,
而不是因為教學的效率而不斷的給予而沒有時間等待他們消化的老蘇。
我想到最近有如雨後春筍般冒出來的各種新的教學思維,
包括翻轉教室,包括均一教育,包括學思達,包括 MOOC,包括 COURSERA,
這些新的學習平台和思維,
所主張的,無非是希望將求知的主導權還諸學生,
把課堂的發言權交給孩子,
讓孩子們能夠有更多的空間,不僅僅是單向的接收老師發出的資訊電波,
他們也可以,把他們所聽得習得天馬行空所得的,放進教室裡,做腦力激盪。
讓學習不再只是知識的累積,而是思維的交換和刺激。
雖然這些主張,在實際運用上都還有待改善的空間,
畢竟已經習於不斷的接受輸入並記憶的孩子,
已經被制約了在課堂上要乖乖聽講不能有意見的孩子,
已經習於被主導而從來沒有主導過的孩子,
一旦掌有的主導權,反而不知所措,因此,總會有尷尬的沉默。
一隻被拘禁在鳥籠裡太久已經忘記什麼叫做飛翔的鳥,
一旦被放出籠子,也不敢相信自己真的可以這麼做。
鳥心中沉吟著,我真的可以嗎?你不是騙我的吧!
我要是走出這個籠子,會不會有危險呢?
於是鳥兒站在籠子裡,不知所措的尷尬的沉默著。
於是在這段尷尬的沉默中,鳥主人決定,這其實不是一隻鳥,
這是一隻不會飛的雞,我還是讓他留在地面上吧!
於是,鳥因為沉默,就變成了一隻雞。
如果我因為害怕那樣的沉默所帶來的尷尬,
而將這個對話的機會拿走,再回歸我的獨白,
那 ~~~~~~~~~
還有什麼機會,可以讓孩子暢所欲言呢?
又或者,在他們具有暢所欲言的能力之前,
給他們機會,讓他們遲疑而緩慢的走向暢所欲言呢?
而我對於沉默的尷尬,究竟是因為這樣的沉默的確很令人窘迫,
還是純粹只是因為,大人對於沒有被填滿的臘腸的焦慮呢?
於是,最後最後,我下了一個很大的決心,
那就是,我要克服我的沉默焦慮,
我願意忍耐我毫無理由的焦慮,給孩子更多時間,等待他們的答案。
我所要磨練者,是當在沉默之時,在對的時間給予合適的引導。
而我也要提醒自己,我的引導,不要成為孩子思考時候的干擾和雜訊,
也不要成為暗示小孩答案的黑手。
如果我想要經營的是一個英文科學「討論」課,
而不是一個英文科學課,
那,這沉默,這尷尬,勢必是我必須承受之輕。
如果我希望孩子有的僅僅只是大量的耳朵輸入,
那,我大可以錄一段錄音,叫小孩回家重複聽到爆,
實在沒有必要把孩子找來課堂上。
既然,我要孩子坐在我的面前,跟我面對面,
我就應該要給他,只有面對面才能有的東西。
以下空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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